關於亞成鳥蛋糕
「我現在28歲,你們要不要猜猜看我是從幾歲開始爬山呢?」盆松縱走的第三個晚上,我在松羅湖畔問著亞成鳥們,鍋子裡正蒸著蛋糕,冒出香甜鬆軟的味道。
「15?」「18、19?」4個少年們用自己的經驗不斷猜想著年齡的數字,我請他們再往上加。
「我26歲,也就是兩年前才開始爬山,幾乎是你們現在歲數的兩倍。」
幾乎兩倍的年齡差距,讓我由衷佩服在我面前的亞成鳥們,國中時期的我,只會在書本堆裡苦讀,一定無法想像自己要負重、叢穿、渡溪,地圖判位並上上下下過許多山頭,甚至在野地炊煮搭帳,完成四天的山行。
而他們卻做到了。過程有不耐抱怨、有生氣衝突、有哭泣撒嬌,卻不曾有過放棄。就算身邊有著成鳥的陪伴和引導,他們終究是靠自己的雙肩、雙腳和意志力一路走來。
思及這些並一一道出,我想讓眼前的少年們知道我們是如何地以他們為榮,更重要的是:他們是如此的獨特與勇敢,值得為自己驕傲。
平常亞成鳥們總是客氣的稱呼我們為「哥哥姊姊」,好像都在提醒我,彼此之間存在著無形的分野:是隱含了下對上的距離嗎?是尊稱或不夠熟的緣故嗎?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呢?
看著他們在許多時刻顯現出對自己的自信缺乏、退縮放棄,總是默默想著在這些少年的生命經驗裡,「成人」都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?刻劃出什麼樣的作用?而我想要或能夠呈現的又是什麼樣子?
「即便我們大你們很多歲,或是有比較多登山的經驗,但其實我們跟你們一樣也會累、會害怕、會想抱怨或罵髒話,甚至也有不少跌倒滑跤的時候。」
不想塑造出厲害或被崇拜的哥哥姊姊形象,因為「成鳥」做的事情,「亞成鳥」也辦得到;更想讓「亞成鳥」知道,他們有挫折或走錯路的時刻,「成鳥」當然也會有。這些脆弱時刻,不過是化成如眼前亞成鳥一般的孩童或青少年樣貌,住在我們心上,不輕易顯現,不代表不存在。
我們一樣的平等,都會有徬徨怯懦的時候,卻也一樣的勇敢,跌倒受傷後能再站起,不斷跨越自己的極限,繼續前行。
所以,少年們應當理直氣壯地相信自己、肯定自己、讚賞自己呀。
「在山行的最後一天晚上,大家一起親手製作出的這個蛋糕,為的就是讓亞成鳥能為自己慶賀,刻畫這份在生命中獨一無二的時刻,也讓成鳥們有機會能夠向你們獻上最真摯的祝福與讚賞。」
我私心地認為這就是亞成鳥蛋糕的由來。
那晚在松羅湖畔出爐的亞成鳥蛋糕,香甜的氣味和半熟的濕潤口感,還有特地為一位少年慶生而點起的燭火亮光,映照著大家滿足的笑臉,這些毫無疑問是我和凱歌園的這些少年們,最柔軟重要的回憶了。
(圖&文: 輔13 奕君)